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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身既死兮神以灵

作者:转身、不离开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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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有着那样令得现在的她熟悉的模样。

    ——那是,夙沙亭。

    曾经的伶舟皎,满心大概都在有关于自己的事情上,而对于,那一场匆匆掠过的遇见,根本没有在记忆中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

    再加上,小时候遇见的夙沙亭的模样,和她那么个模糊画面中的记忆,有着那么些的差距,使得她根本也联想不到那方面去。

    那时,她所能想起来的,不过就是后来,愈加印象深刻了的,那些有关于夙沙亭的传闻。

    她把那么个模糊遇见的画面,已然忘得一干二净。

    这其实也怪不得她。

    那时候,她是在套出伶舟家的路途中,前程充满着不可预知的危险,路上好几次的惊险,都令得她战战兢兢,且她又还担心着身后可能会有的追兵,在逃到那处时。

    根本也不敢做多停留。

    更何况,见着那样的画面,见着那样一个躺倒在地上的人,那样鲜血染红的颜色,她本能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以为那人大抵已是没气儿了,因为他一动也不动。

    她也不敢在那做其他的动作,那时的她,只顾得奔逃,连看,都不敢朝着那个方向看上第二眼。

    事隔这么多年。

    偏偏她在这个时候,才记起那么一个画面。

    但那个时候,夙沙亭应该是没有出事的才对。

    因为,在她后来再次被伶舟琼禁锢起来之后,偶尔也还能听得到夙沙亭的消息,据说,夙沙亭这方势力的湮灭。明面上的消息道来,是因着他罹患无解之病,早早地去了,所以,那些势力才会在后来那么短的时间里,被傅余家所吞并。

    可是,伶舟皎其实一直对此都有着暗地里的揣测。

    别人大概都不是很清楚。但她不同。她是有过亲身经历的人,她知道伶舟琼掌握的那手巫蛊之术的可怕。

    那样诡异而又血腥的手段。

    如果说,那个里面真的没有伶舟琼的掺合。她根本就不会相信,无他,如果不是早早地就有了准备,怎么会在夙沙亭一出了事儿之后。傅余家就像早有准备一般,一拥而上呢?

    战事的开端。兵马粮草哪一样不是需要提前调整的?说打就打,那根本就不可能。

    只是,难道说来。

    其实在那样早的时候,夙沙亭就已经遇上了什么事。或者,换一种方式来说,就是。在那么早的时候,伶舟琼就已经下了手?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距离她前世那样遇见了夙沙亭的时间——已经是不远了。

    他当时,究竟是遇上了什么样的事?

    那般失去了生色地在她逃离时碰上的那个密林躺倒,周围没有其他的人,没有任何像是打斗过的杂乱的痕迹,就只有他,突兀地出现在那里,被鲜血浸润了衣衫,和他那精致的眉眼,映出一番无端端令人心底生寒意的诡谲画面。

    并且,那样的他,后来又是如何脱险,留了性命下来的?

    还有,他为什么会到那个地方去?

    伶舟皎有满腹的疑问,但是,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用以破解的答复,况,这样的画面,明明这下想起来,她会觉得那么地令人印象深刻,可是,之前她怎么会一点都想不起来,这其实是不合理的不是么?

    虽则说,确实是过去了那么久,有些记忆她真的不可能有多么清楚。

    但想起来之后,令得她这样觉得鲜明的画面,其实她应该是不太可能忘记的才对,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能记起?

    而不是在初初见着夙沙亭的时候,就反应过来?

    伶舟皎的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想法,有些杂乱,好像理不太清楚头绪,但她看着镜中自己梳整好了的模样,面色缓缓地凝滞下来,朝着她身侧的某一个丫鬟,蓦地便问出声来,道:“...你们能联系上你们的主子么?”

    这话起得有些没头没脑。

    但那些丫鬟面面相觑了一瞬,便有人出声答道:“姑娘若是有事要寻主子,婢子等可以告知管事,由此再告知主子的。”

    这丫鬟答得十分规矩。

    伶舟皎将视线从那镜面上移开,略微往旁侧倾斜,接着说:“联系上他,需要多久的时间?”

    她并不说是否是有些什么事,但她面上显露出来的忽的有些冷淡沉下来的表情,便足以告诉她们,她应当不是在无理取闹。

    此间,经历过前段时间那事儿。

    这宅院里的侍候的人,就冲着那回夙沙亭的表现,都不敢对伶舟皎有什么做的不够周到的地方,因此,当伶舟皎这般表现出来,那丫鬟立时也不敢再多言,只得老老实实地道:“大约迟些的话,是在午后,主子那儿应该就能得了消息。”

    其实这中间的时间,那丫鬟自然也不可能多么清楚,但伶舟皎这样问着,她自也不能敷衍了事般地回那么句不知道。

    “那好,”伶舟皎的声音微微沉了些,“你现在便去告知管事,就说,我有急事要寻你们主子。”

    就这么短短的交代,再没有了别的话。

    那丫鬟也不敢轻待,只得应了声“是”,便在伶舟皎的示意之下,步履稍稍加快了些,便往外间走了去。

    伶舟皎缓缓皱起了眉头,但坐着,不过一会儿,又缓缓地将那拧起的眉头松开,她稍稍闭了闭眼,掩去眼底先时像要泄露出来的不恰当的情绪,只做比往日稍显冷淡了的沉静状,对着剩下的丫鬟道:“且去拿了该换的衣衫来与我。”

    丫鬟应声而忙碌起来。

    而此刻,伶舟皎的心底,反倒与那沉静的面色刚刚好相反,一直来回翻涌着不平静,她不清楚夙沙亭究竟会遇见些什么。甚至于连他是因着什么、因着谁而出事的,她也完全不了解,根本不敢肯定地说出什么,她能够凭借的,不过是她想起的,在现下应该算来是没有发生的事情。

    那么,她该怎么样告诉夙沙亭才是合适。

    再者。夙沙亭那样子聪慧的人。她没有一份十分完美的说辞,根本没办法说让他相信什么,或者说。不能确保不会被他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如此说来,她如果真的豁出去暴露自己这样一个大秘密,是值不值得?

    想到这里。

    伶舟皎不由得唇角微勾,勾出一个并不能成型的笑。带着自嘲的意味——到底,她是想着自己就慌乱了。这样荒谬诡谲的事情,就算是她说出来,夙沙亭大概也不会相信吧?

    如果她真能对着他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我所讲的这一切,是前世里。真正发生了的事情。

    那样,大概夙沙亭第一时间是会把她送到大夫那里去。看看她是不是有些神志不清的征兆么。

    呵。

    这般胡思乱想一通,伶舟皎原本面上绷住了的冷淡,陡然松懈了下来。

    这是在那些事情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她必须要坚信,她的回归,势必是能够扭转这些事情的。

    不然,要是她自己连这点都不能相信,回到这里,还能有什么实际存在的意义。

    哪怕重来,或许不是所有都能够如她所期,哪怕最后,落幕也不是以她所想的方式,可至少,她有在试图去改变。

    她不会再当一个懦夫,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只能如此,承受下来。

    其实无论是用怎样的方式,都不该听天由命。

    心里这般想着。

    伶舟皎忽然觉得,即使是可能要被夙沙亭察觉到什么异常,那其实也没什么,他毕竟不可能简简单单就放弃她的助力,即便可能现在她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帮上多少,但她总是有底牌的不是么?

    他绝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拆伙。

    那她又还能有什么害怕,他不会针对她,至少目前绝对不会,那就够了,不是么?

    不管怎样。

    她要让他相信她的话。

    他绝不能够在这几年间出什么事儿!

    偌大的,有着蜿蜒铺陈的鹅卵石小道,有着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假山流水,有着栽种郁郁青青的树木的伶舟家所处的宅院里。

    有一人自宅院门房处,进了二进的院子,又再往里行着。

    直直到了伶舟琼所居的那处明冶院中。

    那人行至院中,还未及先出了声禀明自己的到来,就有眼尖的丫鬟已然看见了她,便上前来道:“...大小姐说了,你若是到了,自去厅中寻她便是。”

    这从外间寻来的人,自是那日打扮地干脆利落地来见了伶舟琼的那个二十上下的女子。

    她听得这丫鬟这般说,不多停留,便往院中某一处走去。

    来人进得那丫鬟所言的厅中。

    伶舟琼早已坐在了里间,手中拿着不知是一本什么书,见着她进来,便随意地将那书搁置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开口便道:“怎么样,痕言,你可摸清楚了?这回接着百花宴帖子的,究竟有哪些人家决定要去了?”

    莫痕言恭谨回:“司徒家,昌平安家,凤阳林家,青云许家...都已是确定会有族中之人去,只是,具体是族中哪些人,是否本家,并不能确认完全。”

    青云城的许家?

    他们怎么会来这样的百花宴?

    伶舟琼听着莫痕言的回话,不由得微微眯起了双眼,眸中载着满满深思之色,她将一只手覆于被她搁置在一旁的那书面上,指尖轻轻地点了几下,方才继续道:“既如此,你便下去让人准备着吧,接下来的百花宴,我们也是要去的了。”

    她说完这句,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道:“痕言,你可打听清楚了那夙沙家的夙沙亭近来的动向?那百花宴,既是那些人都会去,夙沙家或者说秦家傅余家等等,都不可能没有人去,你可有打探到那夙沙家和秦家的风声?”

    “傅余家和我伶舟家结盟的消息,目前是未曾广而透露出去,但那日傅余信来此,并未刻意隐藏了行踪,想来,那秦家和夙沙家不可能就没有打听到什么,”伶舟琼停下了指尖轻轻点着那书面的动作,“尽管他们应是知晓此次傅余家另有遣人来百花宴,但一定会有所行动,来防着我在那百花宴上与别的世家相通而使得别的世家投诚与傅余家。”

    “他们,势必会来。”伶舟琼眸光闪烁,语气格外笃定。

    莫痕言静静地将伶舟琼所说的话听完,接着,才出言道:“主子既明晰他们定然会来,想来主子应也已经猜到,在此之前,他们一定会模糊自己的行踪,那能够打探出来的,不会是真正的关于他们行踪的消息。”

    伶舟琼沉吟了下,道:“罢了,既如此,你在百花宴周遭外围多安排些人手,他们只要一路行迹,不愁我们不会知晓。”

    “是,主子。”莫痕言应。

    “对了,痕言,”伶舟琼忽的出声问了这么个问题,“以你探查到的那些消息来看,你觉着,那秦家现在的家主,秦思罔,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当年秦家那样。

    她父亲,也就是伶舟溯,独独地在与她分说的时候,特特点出了秦思罔此人,那时的他,与她也相差不了几岁,可偏偏,伶舟溯论起他的语气,已经是慎重。

    那该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在那般年岁便使得她父亲能用那样的语气去论起他?

    况且,秦家的事情,这些年,她断断续续地也了解了个大半,说句实话,就算是她,想来也不能在那样的时候,挽回留住秦家那大半的势力,并且在这么短短的年间,就将秦家壮大成这样的一方势力。

    秦思罔此人,实在应是不可小觑之辈。

    伶舟琼想得清楚,但她问出这话,也是想要知道在其他人的眼中,会不会有她没有能够正确认识到的地方。

    莫痕言想了想,略有些慎重地回:“心思缜密,城府极深,颇有手段。”

    成天能端着那样待人温和态度的,还偏偏能够处于那样一个高位,掣肘着手底下安分或是不安分的人,这样的一个男子,绝对不可能是真的的温和之辈,那么,能够装到这样的地步,心机手段,自也就能窥见几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