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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去年今日此门中

作者:转身、不离开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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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是那样乍看之下,让人觉着清幽僻静的地方。

    其间的大致陈设,各处位置,似乎都没有怎么改变,但看来,只会叫久而不见的人,觉着有种似曾相识的陌生感。

    秦之嘉足下踩着一簇小草,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已然进到了白云观里间,顿住了步子,他在看着周遭的一切。

    因着这样那样的缘由,在伶舟皎与她的秦姨离开之后,秦之嘉所辖管的地方,就不再包括这个白云观。

    这些年来,他也总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个地方。

    就好像,只要不来这里,那些让他觉得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就可以都当做不曾发生,他所希望掌控的人,就算是不能再见,也应该好端端地在某一处,他所能知道的地方,好好地活着。

    他其实有些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有着怎样的心绪。

    其实,大抵是一种执念吧?

    有些人,在你最想得到的时候不能得到,在不想失去的时候又恰好失去,好像永远都无法被你掌控,命运弄人,你所有的不甘便会就此形成一种执念,执着于那失落于你手中的一切。

    可终归已是得不到。

    那个幼时在他的印象中,高高在上仿佛不可被接近的女子,她有种一双极为动人的眼眸,使得他在不清楚的时候,就已经为她所惑,他知道滋生的这种情绪已是不该,心中的情绪与现实挣扎。那样的念头,渐渐扭曲漫长的时光之中。

    在后来,几度周折。

    他再次见到那样失去了泰半记忆。低落到尘土之中的她,那一刻的情绪,欣喜已然盖过了其他。

    更后来。

    在她仍旧留有的傲气之中,他竟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径直跌落到尘埃之中的样子,他迫她屈服,看她在那样的境地中,仍旧坚持着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却奇怪地愈发兴奋起来。

    他知道那是一种扭曲的心态。

    可他并不打算改变。

    或许,对于她来说,他一定是她遇到的不堪的劫难。但对他来说,她又何尝不是他的劫难呢?

    只是现在。

    哪怕她已经离开,她仍旧是他那抹不掉的劫难,在漫长岁月的磋磨中。愈发地深刻。

    甚至于。他来到这里。

    看到这似曾相似般的一切,他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就是,原来的她,几乎是足不出院,只缩在那样狭小的天地中,仿佛总在某些时刻,恨不得要从这世间消失了一般。

    或许。如果不是后来她那个侄女,她早真遵从了自己的意愿。早消失于这个世间。

    她终于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如愿了,可他呢?他所希望的,又该如何于在世间安放?

    但总归是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他才会记得这一切。

    她不会等他,哪怕他追随而去。

    所以,他真正能够留下的,也就仅仅是那些有她的记忆,他会活下去的,活到——不能够再活下去的那一天。

    秦之嘉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略带着诡异阴鸷的笑容,他的唇边,也溢出“桀桀——”的笑声。

    那样显得阴暗而又扭曲。

    将一张称得上是俊朗的面容,生生吞没于那样的阴暗之中。

    忽而,秦之嘉转眸,向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面上那些泄露出的带着扭曲的神情,极快地就收敛了起来,就好似从未在他的脸上出现过一般。

    他朝着白云观更里间走了去。

    这一次,又轮到他来接管这里。

    榕城接连这些天都下着绵绵的春雨,气温不得不越加泛凉。

    因而,下着雨的这些天,街上来往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陡然地。

    今儿却晴了起来,在家中窝了几日的人,都跟撒了欢似的,层层往街上涌,令得安静了几日的街道,立时便热闹了起来。

    伶舟皎在上午时分方才醒来,洗漱完毕,瞧了瞧外边的日头,正盘算着要往外间去转上一圈之际。

    好些时日不见的夙沙亭便自外间而来。

    他走了进来,正对上一副施施然的姿态,打算着要往外走的伶舟皎,她的手上拿着面纱,作势正要往面上戴。

    然则,看着夙沙亭走了进来,她便稍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他。

    夙沙亭走到了她的近前,仍然是那样处变不惊般的沉稳姿态,出口就是一句:“今儿随我去见我母亲,可好?”

    他说着问询的话,但这般一出现就这样说,却并不是个还能有商有量的意思。

    见母亲?

    这是闹得哪门子的事儿?

    伶舟皎不觉蹙眉,问:“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夙沙亭回了这么一句,接着打量了下她身边跟着的人,便继续道:“你该知道,你的身份不能就此便露出来,那么,你跟在我的身边,就该有一个合理的位置,你...就是以我身侧一个自外边带回来的妾室的身份,去见我母亲的。”

    这院子里的消息,只要他不想传出去,自然就不会传出去,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当然,说话间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妾室?

    伶舟皎听着夙沙亭说的话,不过蹙着眉几个转念之间也就明白过来夙沙亭此言的意思,但她抿了抿唇,明明知道借此遮掩是目前合理的办法,一时却还是沉默。

    夙沙亭又道:“若是你觉得今日不合适,赶明儿也行。”

    这话的意思便是反正总还是要去的。

    伶舟皎心里明白,她不过稍微沉默了那么一瞬,就已经回道:“不用改明儿个了,就今儿去吧,应该也只是走这么个过场...吧?”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挑着眉,看着站在她近前的夙沙亭。

    这回倒换得夙沙亭默了一下,方才道:“要有什么,阿皎,还请你多担待一下吧。”

    这话里的意思,仔细思索起来,只令人觉得有些意味深长。

    伶舟皎稍稍扯了下嘴角,却也没扯出个笑颜,只是显得有些沉闷地道:“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做好一个‘妾室’的本分的。”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有一种让人形容不出来的情绪杂错在里面。

    夙沙亭看着她这般反应,转息之间,想到她的身世,好似便有些明白过来,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转了身,便领着她往外走去。

    伶舟皎嘴角终于还是扯出了抹笑,眼底却并未有一点儿笑意存在,她缓步地,跟了上去。

    如同许许多多的其他大世家一样。

    夙沙家有着一座大大的宅院,高高的院墙将里间的一切与外边都隔离开来,仿佛,只要一进到里边,就再也不得回转一般。

    它大到深邃而蜿蜒。

    其间的每一处,路径都曲曲折折,四通八达般地在宅院里各处延伸着,不熟悉的人进来,稍稍一个不留神,估摸着就要找不着路。

    假山流水,树木花草。

    将这处大而幽深的宅院,装点得极为雅致而富有格调,置身其间,仿若就能够感知得到这岁月更替间,这座宅院里曾有过的跌宕浮沉。

    伶舟皎自外间下了马车后。

    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夙沙亭的身后,在那样她觉着十分复杂的路径中,她只认定着走在前边的夙沙亭的身形,根本没有分心留意其他。

    记不得究竟是走了多久。

    只是到了伶舟皎都觉着有些脚酸的时候。

    走在前边的夙沙亭方才顿住了步子,淡淡地说了一声:“到了,前边便是我母亲所在的院子。”

    她没有留心走过的路,当然,就是这院子看来是几进几出的,她都没能弄明白。

    甚至于,在夙沙亭陡然顿住步子的时候,她还恍惚着,差点儿就撞上了夙沙亭,仿佛是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重复了下:“到了?”

    “一会儿过去...”夙沙亭似乎想要嘱咐些什么,但话只是起了个开头,他看着伶舟皎因着此时来此并未覆着面纱的瑰丽容颜上一派有些冷然的沉静,想要嘱咐的那些话,就自觉地打了个转儿,又落了回去。

    伶舟皎瞅他一眼。

    夙沙亭倒只是道:“走吧,我还是领着你过去,一会儿,我可能会离开一下,你就在此处待着,等我回来再领你出去。”

    想了想,夙沙亭又加上了一句:“阿皎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一个旁人眼中的‘妾室’而已,这夙沙亭的母亲却是要亲见一面,如此折腾,看来,这几日里,她不经意间知道的,夙沙亭竟是从未近过女子的消息,应当是真的,并且还是众所周知不必避忌了的真实消息。

    思及此,伶舟皎来回地打量了夙沙亭一下,面上的表情,一时有些说不上来是戏谑还是别的什么的诡异。

    夙沙亭斜睨她一眼:“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现下她脑海中的猜量,明显是那么一星半点都不能被夙沙亭知道的。

    她当然不会这么说出来。

    夙沙亭也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只一边脚下迈着步子领着伶舟皎往更里边走去,一边又是说着:“这几日,我母亲的心情大约是有些不太好的,不过她应当也不会为难你...”

    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向来沉稳的他,竟显得有些絮叨。

    这样反常。

    反倒令得本不觉得有多么大不了的伶舟皎,心下竟应和地有些忐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