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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万两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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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宋两人的案子,算是近日来京城里人人都在议论的一件事。: 3w.しWxs520.CoM

    所有人原以为真相大白之后,这两人应该会被放回山东继续为官,没想到,这时候恰逢官员考察,这二人品行德性都在第一等。兴许是皇帝体恤他二人此番平白遭难,又知道他们为官政绩,竟然在次日早朝的时候,将二人调任京城。

    原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左参议宋元启,调任大理寺右少卿,正四品;原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右参议周博,则调任右佥都御史,也是正四品。

    虽然这官阶依旧是从四品到四品,可两个人乃是从山东到京城,从此以后竟然就成了京官,着实让人没想到。

    不少人都感叹,这就是真正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在秦王这件事上两个人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现在皇上未必不是在弥补二人。

    当然了,这只是一般人的想法。

    卫起并不这样想。

    一下朝,他就直接出了宫,陶德早在备好的车马旁边等候着,瞧见卫起回来时候面无表情的脸,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上去小心翼翼道:“王爷?”

    “没什么大事……”卫起淡淡地说了一句,道,“皇上的戒心没放下。”

    戒心,对秦王。

    在旁人看来,皇帝把周、宋两个人调到京城来,乃是赏识,是补偿;可在卫起看来,当皇帝的人天生不需要补偿别人,天下都是他的,冤枉两个人又怎样?

    之所以有调动,不过是因为信不过。

    秦王卫禹在山东的势力太大,即便是周宋两个人看起来跟秦王没有关系,皇帝也不能留这两个人在山东。皇帝的选择,是对山东官场进行一场大清洗,而原来的周宋两个人自然不应该再待在那边,所以不如调任到京城来。

    另一则,倒也不全然是皇帝的主意。

    这背后,还有一个彭林。

    彭林的背后,自然还有一个周兼。

    这些心思不过都是最简单的猜忌,卫起想想也就过去了。

    下人掀起轿帘,卫起正要钻进轿中,结果一晃眼就瞧见了远处走过去的宋元启。

    宋元启也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好事从天而降。

    他现在整个人都还恍恍惚惚地,接受着毫不熟悉的京官们的祝贺。

    抱着乌纱帽,他脑子里念头还没散去:自己这就成了个京官了?

    消息传回宋家人现在住着的别院,小杨氏等人也是又惊又喜,根本没想到后面还有这样的好事等着。

    他们一等宋元启回来,就欢天喜地地庆祝了一回,自然也有旁人知道了消息,往别院送来贺礼。

    杨家那边的人最是没想到。

    宋元启这一条眼看着要死了的咸鱼竟然翻了身,还一跃而起,成了跟杨家老爷一样的京官,甚至手底下的权柄还不小。这可让杨家人为他们之前的态度而不安起来。

    虽则杨家在宫里有人,可也不愿真得罪了宋家这边,一得到宋元启竟然成了大理寺右少卿消息,他们便立刻叫人送了厚礼来。

    只可惜,他们来迟了,这时候的宋元启不在别院之中,而是已经到了周博暂住地方。

    此前周兼早跟着彭林来了京城,如今周博出来,自然也住在了周兼所在的地方。

    一朝脱出困境,父子相见,不免触动情肠。

    往牢狱之中一遭,周博身子彻底坏了,脸色灰败,咳嗽个不停。

    周兼端着汤药在一旁伺候,只道:“如今您没事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回了济南,孩儿托彭大人那边请了人去接母亲来,终究是儿子不孝,兵行险招。好在如今一切都好,只是您的身子……”

    “原就不是什么好身体,又怎么禁得住狱中熬煎?”

    周博也是文生出身,眉眼之间一片开阔。

    他倒是看得开,接过药碗,就喝了一口,又道:“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不过最要紧的,不是我升官,而是你……”

    说着,他看向了周兼。

    这几个月一来,变化最大,可不是自己这个儿子吗?

    容貌依旧,可眼底的心思却是沉了。

    周博素知周兼必定不凡,他也只有这一个独子,虽是庶出,可聪明才智从来不弱于旁人。原以为,周兼虽必定成材,可一路太过顺风顺水,没想到平白有了这样一桩际遇,反而成了“自古雄才多磨难”,也是叫周博唏嘘不已。

    周兼倒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周博出来,便算是雨过天晴。

    他从周博手里接过空了的药碗,闻见那漫散开的药味儿,心底多几分苦楚,却又平白恨起周博这一次的牢狱之灾来。

    念头刚刚到,外头就有人轻声来传唤,道:“大人,公子,宋大人来了。”

    宋元启?

    周博靠在床头,眼皮一掀,隐约带了几分疲惫。他看了周兼一眼,道:“快请你宋伯父进来吧,咳咳……”

    宋元启见死不救之事,周博如何能不知道?

    只是两个人毕竟认识了这么久,如今又都出狱成为京官,正所谓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更有周兼对那宋五姑娘的情谊在,这一点的仇怨没必要再往深了结。

    朝中行走,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更何况,他与宋元启认识多年,两个人对对方的了解都很深厚,一旦针锋相对,在这京城官场上,谁又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他如今压下自己心头的不快,叫周兼出去迎人。

    周兼并未拒绝,出门去把人迎了进来。

    宋元启叫人携了礼,满脸都是愧疚,见了昔日老友病卧在床这模样,便低下了头,长叹道:“都是我对不住老兄,昔日猪油蒙心,想着明哲保身……如今本没脸来见周兄你,可宋某着实不愿你我二人之间这许多年至交毁于一旦,今日特来谢罪。”

    说着,他竟然便要躬身下跪。

    旁侧站着的周兼,如何能亲见这一幕发生?

    不管心里怎么想,他已经立刻上去把宋元启给扶住了。

    周博也是吓了一跳,忙道:“宋兄何至于如此?你我二人至交多年,自不该为此等小事而生嫌隙。即便是我处在昔日宋兄之位置,也不一定能高风亮节挺身而出,你我不过是凡人,何必苛求自己?宋兄快快请起。”

    宋元启终于还是被周兼扶着起来了。

    周兼笑着劝宋元启坐下,又叫人端了茶来,送到宋元启手里,这才道:“如今伯父与我父亲平安无事,便已经是老天长眼。罪魁祸首,不是背后的秦王吗?伯父不必过于自责。”

    秦王的确可恶,只是周兼说的这话也漂亮。

    宋元启无颜面对周博,更无颜面对周兼,如今听了话,只把一张老脸埋得更低。

    旧日老友,如今坐在一起,竟然也找不出什么话说。最终还是周兼略圆滑一些,只把自己与彭林之间种种的事情拿出来说了,好歹叫这里不那么沉默。

    也不知是坐了多久,时辰总算是差不多了,宋元启终于起身告辞。

    周博竭力起身相送,一路把宋元启送了出门。

    宋元启临出去还洒了一把老泪,周博被周兼扶着,站在后面看,又是长长一口气叹出来,只对周兼道:“他这辈子再不能进寸步了。”

    周兼也懂这个道理。

    “父亲不与他计较,一是因着心宽,二是觉着他可怜吧?见死不救,终究叫人看轻他。名声都已经坏了,品德亦不曾高尚到哪里去,现在更因为自己曾经心有愧疚,身上有污点,不可能走得更远了。即便是父亲您宽宏大量原谅了他,他自己也难过自己那一关,时刻觉得被人戳着脊梁骨……”

    哪里还能往前进寸步呢?

    说到底,若是宋元启当日做事稍稍留下一线,便也不会有如今这般尴尬的场景了。

    周博听了周兼的话,点了点头,道一声孺子可教,又终于是累了,于是叫周兼扶着自己回去休息。

    现在养好身体才是要紧的。

    宋元启不会再有寸步进步,可周博却是有的。他不曾问心有愧,也不曾对不起任何人,甚至在所有人眼中,他才是真正的苦主,这一切都不曾限制他的前途。

    周兼对这一切也是熟知,亲手服侍着父亲歇下,他才有时间去过问山东那边的事情。

    周夫人缠绵病榻已久,近日来总算是好了一些,彭林已派人去接。

    没过几日,船便已经到了京城,周兼早早守候在渡口,只等着周夫人一到便把人接回去。

    周夫人虽不是周兼生身之母,可这么多年养恩早大过生恩,视他如己出,二人之间母子之情甚厚。

    才见了周兼,周夫人就扑过来哭了起来:“儿啊,为娘担心死你了!”

    周兼对周夫人心有愧疚,当下便一掀衣袍跪下来磕了个头:“兼儿当初不告而别,行事擅专,让母亲担心,实在不孝。”

    “快起来,在外头跪个什么劲儿?你不心疼,我可心疼着你。”

    周夫人只心疼他一个人上下奔走,只怕比她这边还不知苦上多少倍,一介文弱书生,那时候又能做什么?

    她赶紧把人扶了起来,才问:“你父亲可好?”

    “父亲如今已经复官,只是狱中熬煎,多少坏了身子,如今卧病在床,暂不得起身,所以没有亲自来接母亲。”周兼起身,扶着周夫人往马车上送,又道,“不过彭大人为父亲延请了名医,这几日已渐渐好转,母亲不必过于忧心……”

    “这便好,这便好。”

    话虽是这样说,可周兼没看见周夫人脸上有什么轻松下来的神情。

    扶着人上了车,周兼本欲再劝,可没想到周夫人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奇怪起来。他一皱眉:“母亲可是有什么事?”

    “……确有一事要与你说。”周夫人沉吟再三,还是伸手往袖中一摸,那东西似乎是一沓,用绣帕包着,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她只道,“兼儿,你且来看看……”

    迟疑了一下,周兼伸手接过,将绣帕一翻,便瞧见里面放着的银票。

    一百两一张,这一沓足足有一百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