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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倾国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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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长风在方铁锤家用过早饭后,立即动身赶往顾家。这两天,既要铸造器物,又要料理张天全的后事,把他和方铁锤师徒都忙的,脚后跟都快打上了后脑勺。但好在连日的辛苦终于换来了回报。

    每当看见腰间这柄故意包裹的若隐若现的器物时,他就会不由自主的为方铁锤的手艺惊叹。他原以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到八分形似就已很不错了。结果,竟然连规、矩都无法找出二者外形上差异,甚至连那古朴、陈旧的感觉也被造的入木三分。真可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除了这柄器物外,谷长风还让铁牛帮忙打造了一把造型精巧的“九孔护心锁”,用作送给沈秋义儿子的礼物。

    谷长风来到顾家大院门前的时候,只见一路上宾客络绎不绝,而院内更早已是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谷长风正准备找人打听顾伟南时,一位门丁打扮的年轻人忽然迎了上来。只见他先是朝着谷长风上下打量了一番,躬身问道:“阁下可是谷长风谷少侠?”

    谷长风忙道:“正是,您是?”

    那年轻人头顿时躬的更低了,回道:“是三公子让我特别留意少侠的!请少侠随我来。”说完当先领路。谷长风见顾伟南如此盛情关照,不由更是感激。

    两人进了大门,接着穿过厅堂,绕过一条长而蜿蜒的甬道,方才进入了一个幽静的园子。谷长风只见这园子布置的极为精致,假山亭台随处可见,花草树木错落有致。端的是曲径通幽,闹中取静,让人见之忘俗!

    “谷大哥,你果然来了!”谷长风只顾着欣赏园林美景,竟未注意到前面领路的门丁,已然换成了自己的好友顾伟南。只见他凭栏而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惊喜激动之色!

    谷长风也觉内心甚喜,快步走近,笑道:“既已答应了贤弟,岂有不来之理?”

    顾伟南拉着谷长风在一处亭台前坐了下来,端详了半响,关切道:“才不过两日,谷大哥为何满脸疲倦之色?”

    “贤弟倒是眼尖,大哥这两日琐事太多,确实未能好好的休息。”

    顾伟南发现才两日不见,谷长风似乎变得黑廋了些。忽然想起那日吃饭结账时,发现谷长风袋里的盘缠并不宽裕。加上那顿饭吃了近四五两银子,莫非这两日跑去给人做工了?又不好直接问,想了想,道:“大哥这两日可还住在晋中客栈?”

    谷长风摇头笑道:“说了恐怕你都不信,大哥这两天都住在那巧手匠方铁锤家。”说完,从怀中掏出那只“九孔护心锁”,递给顾伟南,道:“这是我托他徒弟帮忙打的一副护心锁,权当你小外甥的生辰贺礼!”

    顾伟南连忙谢过。只见其系由精铁和纯银混铸而成,加上造型精巧,匠心独运。虽并非价值千金,但确实系值得收藏的用心之作,笑道:“谷大哥你又请吃饭,又送礼物,怕是袋中盘缠已所剩无几了吧?”

    谷长风呵呵一笑,道:“还是贤弟心细,大哥正打算效仿以前的江湖贤达,日食粗米山泉,夜宿破庙古屋。”

    顾伟南见他并未因囊中羞涩而面现尴尬之色,反而落落大方,自有一股潇洒的气度。眼中异芒一闪而过,但嘴里却未再说什么。默然片刻,忽然瞥见其腰间多了件东西,问道:“谷大哥,这是何物?”

    谷长风神秘一笑,道:“宝物!”顾伟南见其不肯多说,也就未再追问下去。

    忽然,只听一阵环佩声响起,由远而近。谷长风举目看去,只见一位盛装丽人,桃面含笑,如同月宫中的仙子一般,袅袅而来!谷长风自幼在武当山长大,出道江湖也不过半年,何曾见过女子这等容貌?不由暗叹:“看来所谓的“佳人一顾倾人城,佳人再顾倾人国”,倒未见得就一定是文人墨客的无稽妄谈!”

    “姐姐”,顾伟南见到这女子后,顿时如穿林乳燕般朝她掠去。

    谷长风心里早已猜到了来者的身份,转身抱拳道:“沈夫人好。长风托令弟之福,得见夫人尊颜,实在是三生有幸!”

    顾倾城微笑致意后,转向顾伟南道:“这就是你一直赞不绝口的谷大哥吧,果然是卓尔不群、从容有度!”也不知为何?顾倾城明明夸得是谷长风,但双目泛光、满脸得意之色的却反而是顾伟南!

    寒暄过后,谷长风忽听顾倾城长叹了一口气,忙问道:“夫人何事烦忧?”他过于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以致并未注意到一旁顾伟南期待而又复杂的眼神,以及满脸甚至已蔓延到脖颈处的红晕。

    “谷少侠,你既和舍弟兄弟相称,那就不是外人。大姐说与你听,倒也无妨。大姐所烦心的,乃是我那二妹的终身大事。”稍歇后,接着道:“你若是刚才有注意观察,当可发现,今天前来参加犬子生辰喜宴的,很多都时青年俊彦、膏粱子弟。你乃聪慧之人,可猜得出其中蹊跷?”

    谷长风灵光一闪,道:“莫非皆为顾二小姐而来?”

    顾倾城螓首微点,赞道:“谷少侠果真思维敏捷,他们正是为舍妹倾国而来。”纤手轻拢发髻,接着道:“因家母早逝,家父希望能早日为女儿择得如意郎君,以了却为人父母的心愿。但偏偏舍妹眼界极高,等闲子弟根本入不得眼,以致终身大事一直悬而未决、一拖再拖!前些日子,家父在筹划犬子的生辰喜宴时,忽然放出风去,说定将在今日喜宴上,为倾国择一佳婿!此本为喜上加喜之事,但却因未提前征得舍妹同意,以致被其极力抵触,并放言:谁若敢再苦苦相逼,她必将以死相抗!”

    谷长风虽听顾伟南提起过他二姐,本以为当是位柔弱女子,却未想到性情竟然如此刚烈?

    只听顾倾城接着道:“家父是生意人,最是讲究诚信。他既然已经把话放了出去,就绝无再收回的道理。所以,这好好一场大喜之事,如今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谷长风尽管思维缜密,但却从未处理过此等事情,顿觉黔驴技穷、束手无策。想了半天,方才呐呐的道:“如此多的青年俊彦,或许顾姑娘能垂青一二,也未可知?”

    顾倾城又叹了一声,道:“若能如此,当然最好。但我又担心,万一她看上人家,人家却又没看上她,岂不更加让人笑话?”

    谷长风也未多想,脱口道:“大姐多虑了,江湖上谁不知“顾氏双娇,倾国倾城”之名?又岂有如此不解风情、不识抬举之人?”

    顾倾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长吐一口气,道:“长风也如此看,那大姐就安心多了。”

    谷长风话一出口后,已觉不妥。因为这话似乎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听顾倾城话中有话,心中更是不免忐忑。但这种事却又偏偏解释不得,顿觉有口难言,不禁怔在那里。

    “长风,大姐还有些事要和伟南交代,要不你先去厅堂入席,我们稍后就来。”

    谷长风来到前厅,之前的那位年轻门丁立即笑着迎了上来,并将其安排在了西边席位前排就座。谷长风放眼望去,见这座厅堂大约摆了七八张桌子。观其布置,应该是今天宴席的主厅。他左顾右盼,却半天也没见到成瑛的影子,不由暗觉纳闷。如果成瑛来了,以他的身份,自没有不坐主厅的道理;但如果没不来,像今天这样的场合,无论于公于私,都于理不合啊?

    又呆坐了片刻,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姓谷的,你竟还真敢来?”欧阳独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掩饰不住轻蔑之意。

    谷长风暗道:“听这话中语气,看来今天是有厉害帮手在场”果然,就在谷长风眨眼之间,欧阳独身旁突然多了位年约六旬的老者。只见他双手抱剑,傲然而立。倒扫的竖眉下,一双眼睛半睁半闭,偶尔开合之间,犹如有电光闪过。不禁脱口呼道:“断肠剑”岳孤行!”

    “不愧是紫元的徒儿,看来的确有两分眼力。”

    “家师以前常在晚辈跟前提及前辈,称前辈身法剑术凌厉无双,当世一绝!今日得见,果然有宗师之范!”谷长风尽管并不怕事,但却从非惹事之人。对待前辈应有的态度,他从未缺失过。

    岳孤行为人最是自负,耳根软,喜欢被人奉承、恭维。他见谷长风执晚辈之礼,而且言中之意,连武当掌门紫元真人也对自己武功极为推崇,不禁大是受用。

    “谷长风,你那仗着蛮力,侥幸过关。可有勇气和我再战一场?”

    原来,欧阳独之前仗着“玄铁宝剑”之锋利,在江湖上占尽了便宜。时间久了,就养成了急功近利的毛病。那天在客栈突然被谷长风用“精金软刀”和深厚的内力压制,顿觉无所适从。后来回想不由大觉懊恼。他的武功本就以招式辛辣迅捷见长,但那天却半分也未能发挥出来,心里岂能甘心?再加上这两天其师将“断肠剑法”的最后三招也传给了他。虽然目前练的尚不熟练,但信心却已倍增!

    谷长风扬了扬眉,道:“欧阳公子,倘若你只是想按江湖规矩,切磋武功,只要时间、地点适合,谷某自当奉陪。但今天是沈、顾两家办喜事的日子。你我若刀兵相见,岂非对主人不恭?”

    欧阳独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你要是怕在大庭广众之下输了难堪,那咱们现在就换个地方,一见高下!”原来,他以为谷长风怯战,故气焰顿时变得更加嚣张起来。

    “欧阳独,你还要不要脸?那天若不是我谷大哥顾及你情面,你背上插着的那把破铜烂铁,恐怕早已成了我谷大哥的掌中之物,还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

    顾伟南不知何时已闻声赶了过来。他想不到欧阳独到了自己家中,还敢如此嚣张,一张俊脸顿时被气的通红。

    欧阳独短处被揭,也气的全身发抖,怒瞪道:“谷大哥?你…你竟叫的如此亲昵?”

    “我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关你什么事?”顾伟南似乎并不愿再和他做口舌之争。折扇一摇,一招“风云变色”已攻了过去。欧阳独想不到他一言不合,动手就打。偏偏又不敢拔出削铁如泥的玄铁剑应战,顿时被逼的手忙脚乱。

    “好利的一张嘴!看来今天要不替你长辈管教管教,往后还不知要如何作威作福?独儿让开!”

    话音未落,只见人影一闪,两只鹰爪般的长臂已抓向了顾伟南手中的折扇。顾伟南尚未及反应,忽见侧身又一人影闪出,兔起鹘落间,已和岳孤行缠斗在了一起。最后只见四只掌影在空中对撞,“啪啪”连响,乍合即分。落地时,只见岳孤行身形微微一晃,随即站定。而另一道人影则借势斜飞,稳稳的落在了顾伟南的身侧,正是谷长风。

    岳孤行正待拔剑而战,忽见一对璧人自甬道携手而入。只见那男的三旬上下,猿臂蜂腰,面如冠玉。虽脸带微笑,但却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度。而那妇人年约二十三四,鹅蛋脸,柳叶眉,一双凤眼顾盼之间,灼灼生辉。洁白莹润的肌肤在一袭红裙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容光焕发,美艳不可方物!

    那男的虎目横扫,掠过谷长风时微微点头致意,至岳孤行时,抱拳笑道:“犬子生辰,竟劳烦岳老前辈大驾,沈某实在愧不敢当!”

    岳孤行也不谦让,微微颔首,向那夫妇二人道:“岳某此来,为令公子祝寿只是其一。若是能再讨上一杯喜酒喝,方真正算是不虚此行!”

    沈秋义打了个哈哈,道:“家岳正在后厅和欧阳伯伯、杜伯伯用茶。我二妹之事,自当由他老人家定夺。晚辈只希望,今日这杯生辰喜酒,前辈能喝个尽兴!”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夫妇二人将岳孤行师徒安排在了东边席位靠主桌的位置。

    顾伟南却已挨着谷长风坐了下来,感激道:“刚才多亏大哥出手相助,否则还不知要被那老怪物会如何折辱?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条深红色的剑穗,亲手绑在了谷长风背插的剑柄上。

    谷长风没想到他还会来这一手。见那剑穗材质虽不似一般丝线,但应非贵重之物,也不好推辞。笑道:“其实,观岳孤行出手,已可猜知其很可能只是想夺下你手中折扇,煞煞你的威风,并无意真的为难于你!”

    顾伟南鼻子哼了一声,佯装不满道:“这扇子可是你弟弟的成名兵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生生的夺走,还不算真的为难啊?”

    谷长风知道他公子脾气,笑道:“那岳孤行可是成名多年的顶尖高手,咱们栽在他手里,也不能算丢脸的事情。再说,这扇子不还在你手里嘛?”

    顾伟南忽然双眉一凝,低声问道:“我看他以后肯定还会去找你麻烦。你跟小弟说实话,你的武功比他如何?”

    谷长风见他颇有关切之意,想了想,道:“这样说吧,岳孤行的“断肠剑法”以辛辣迅捷见长,但毕竟已过花甲之年。若是五十招之内他不能取胜,那我不会败;若是一百招之内他仍不能取胜,那我的赢面会更大。”见顾伟南担忧之色并未稍解,只好安慰道:“放心吧,我大师伯说过,当今天下能在五十招之内击败我的人,不会超过五个。而岳孤行并不在这五人之列!”

    顾伟南听到这里,脸上的愁云方才散了开去。白了谷长风一眼,嗔道:“你这人说话,就是爱绕弯子,直接说他赢不了你就是了,害人白担心!”

    谷长风赧然一笑,道:“这毕竟只是我个人的臆测之言。高手对决,就如同两军对阵,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很难一概而论!”

    顾伟南脸色忽然变得极为复杂,犹豫再三,方才开口:“谷大哥,你的武功这么好,小弟想求你帮个忙?”接着附耳轻声道:“今天日落之时,家父会在城东的“月神庙”,为我二姐举行一场招婿大会。谷大哥你也去参加,成吗?”

    “这……”,谷长风想到顾倾城此前的话外之意,又见顾伟南一脸着急、期盼之色,不由颇觉为难。

    顾伟南幽幽的叹了口气,道:“谷大哥,你就那么怕我二姐会选中你吗?”

    谷长风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解释?思量再三,方才温声道:“贤弟的心意,大哥又岂会感受不到?再说,观你姐弟品貌,也已可预料到,令姐肯定是位天香国色、兰心蕙质的好姑娘。试问,又有哪位独身青年会不生仰慕之心?只是大哥此次来太原,一心只想擒拿凶手,以祭我师兄一家在天之灵!如今案情尚无半点眉目,大哥又岂能在此时,去为自己的儿女私事而分心?”

    “大哥的难处,小弟当然明白。只是,此事未必就不能两全啊?而且,我记得你们道派最讲究道法自然,“随缘而遇,随遇而安”,若最后证明你们果真是缘分天定,难道大哥还要逆天而行吗?”

    谷长风不由颇感讶异,道:“冥冥中虽说确有缘分的存在,但却又如何去证明?”

    顾伟南满脸神秘之色,道:“既然是天意,当然自有其印证之法!”

    顿了顿,接着道:“小弟求大哥去“月神庙”,其实还有一层用意。就是希望大哥能在现场,护卫家姐的安全,好吗?”

    谷长风虽知这个理由很可能是次要的。毕竟以顾家的实力,何至于无力护卫自己小姐的安全?但也只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