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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随笔式短篇小故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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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第四个短篇

    也是唯一乡土气很重的,全靠对话支撑,不喜欢的朋友别骂我啊,就是额外玩票。

    第四个故事叫做:放羊的少年在等你

    我追着你哟满山跑,摔了几跤,磨破了脚。

    我追着你哟满山跑,打跑了狼,割足了草。

    我追着你哟满山跑,跟我回家,喂你个饱。

    我的同村,我从到大的一个伙伴,叫许从嘉。这个不凡的名字因为他的堂弟叫许从良而变得普通。

    他:“我家要是养牛就好了。可是我家养羊。”

    我家没有牛也没有羊,所以我不懂:“为什么,因为牛大吗?”

    他:“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养牛有得闲,养羊满山撵。你看放牛的二民,每天把牛往山坳里一扔,就躺河滩上睡觉,睡醒骑一头回家就好。”

    我:“是呀是呀。二民都胖成猪了。猪放牛。”

    他:“放羊就不一样,我每天追着十头羊满山跑,一会这头不跟着走了,一会那头钻树丛里没影了,我就只能跑啊,跑啊,累够呛。有时候回家还丢有一头,就得连夜满山找去。”

    我:“你真辛苦。咱们班的劳动模范应该给你。”

    他:“不都是你吗?三好学生,优秀少先队员,劳动模范......全是你。因为你考第一。我可知道,你在家连地都没扫过。”

    我:“你可别出去。要不我就告诉徐芬你想跟她睡觉生孩子。”

    他:“哎哟怕了你。”

    许从嘉早上放羊,然后上学,晚上放学继续放羊。

    他追着羊漫山遍野地跑,他跑得气喘吁吁,跑得越来越快,代表学校参加县里比赛拿了800、1500、000三个冠军,把三个亚军都跑哭了。

    他磨破了鞋,就光着脚跑,又磨破了脚,他很快我就会有一双防弹脚,子弹都打不穿。

    可是,他还是想要一头牛。安安分分的呆在坳里吃草,不乱跑,不会弄丢。还可以骑。

    许从嘉在学校里也有一头羊要放,他觉得那是他的羊,可是羊不知道。他漫山遍野,追得气喘吁吁。

    徐芬就是那头羊。

    她在放学路上走着走着,一跺脚转过头,大声吼:”许放羊,许从嘉,你不要老跟着我行不行。”

    许从嘉:“徐芬呀,徐芬呀,我家母羊昨天下了只羔,白白的,黑眼圈,像大熊猫。你去看看吗?”

    徐芬:“我不去,我不看,我要和表姐去镇上打台球。”

    许从嘉:“台球是什么?”

    徐芬:“放你的羊去吧。”

    许从嘉把羊一只只绑在树上。他他得跟我好好聊聊。

    他问我:“台球是什么?”

    我:“你先把毛笔还给我吧,你瞧你把那羔都画成什么样了。”

    他:“我以为徐芬会想看大熊猫的。上次作文写‘我的理想’,她就写要去看大熊猫,还要当大熊猫饲养员。”

    我:“都骗人的。我还写我要当老师呢,当老师特高尚,特伟大,蜡炬成灰泪始干。”

    他:“你不想当老师吗?那你为什么这么写?”

    我:“我才不想呢。吃粉笔灰的。不过这么写周老师就会高兴,可以拿满分。对了,你写了什么?”

    他:“我写我想放牛。没及格。”

    我:“笨。写作文就是为了教我们不要实话,知道吗?”

    他:“算了吧,反正我也不在乎。我读完今年就不用再读了,学毕业,数羊卖羊指定不会错了。”

    我:“你不上初中啦?”

    他:“不上了,读初中得去镇上,到时我爸就没人管了。”

    我有失落。

    他:“其实我读不读都一样,反正上不了大学,没用。不过你得帮我盯着徐芬,我怕我不在,她让别人给叼走了。”

    我诚挚头。

    他:“台球到底是什么?”

    我们捡了几颗圆的石子,折了两根树枝,打台球。我们打了很久很久,打到夕阳落山,打过了一个暑假,打到我去了镇上的初中。徐芬也去了。许从嘉没事,他可以左手跟右手打。

    许从嘉不常来镇上,除了卖羊。有一回他不卖羊也来了,带了一大袋子山上的野果,各种各样。

    他先去找了徐芬。

    他:“徐芬呀,徐芬呀,我摘了很多果子,你拿去吃吧,很甜。”

    徐芬:“我不要,我不吃,我有巧克力吃。”

    他:“什么是巧克力?特别甜?”

    徐芬:“放你的羊去吧。”

    然后他来找我。

    他:“你看我好不容易来一趟镇上,还给你带了果子。你却没帮我盯好徐芬。”

    我吃着野果:“真甜啊......我们不同班,有时候盯不着。她被人叼走了吗?”

    他:“我问人了。巧克力表示爱情。徐芬吃巧克力了,就是有爱情了。”

    我:“没准她自己买的。”

    他:“算了,你把果子还我,我找二民去。”

    然后他去找二民了。

    我不知道二民跟他了什么。当天他回去了,第二天他又来了。

    他:“你瞧好吧,我要干吴一刀了。”

    我:“你疯了吗?”

    他已经跑远了。

    吴一刀是大人物,我们学校附近最有名的流氓混混,传里这一带社会青年的老大,敢动刀子,捅过人那种。

    那一天吴一刀正带着七八个弟在街上晃着,威风得不行,他现在不用随身带刀子了,因为没人敢惹他堂堂吴一刀。

    他还不知道,放羊的许从嘉敢,他马上就要来干他了。

    许从嘉跑得很快,快到吴一刀都还没看清,脑门上就挨了一板砖。吴一刀倒在地上,许从嘉骑在他身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乎乎的东西,往他嘴里塞,塞进去一些,剩下的糊了他一脸。

    “呸”,吴一刀恶心得不行,“这什么东西?谁干的?”

    “好像是羊粪”,一个弟,“不认识那人。”

    “追呀”,吴一刀吼着,“抓住他,我要弄死他。”

    “追了”,弟,“追不上,跑得贼快,兔子似的。”

    “都去打听去”,吴一刀,“查出来是谁,我捅了他,把我刀拿来。”

    吴一刀挨了板砖吞了羊粪,一天之内这事就传开了。

    吴一刀要干放羊的许从嘉,这是第二天的消息。

    那个周末我回家的时候,吴一刀来了,带了0多人,拿着棍子刀子。

    我跟二民躲在墙根后。

    我:“你到底跟许从嘉了什么?”

    二民:“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全学校都知道,徐芬让吴一刀给睡了。放学跟他一块玩儿一块吃饭,周末还去他家住。”

    我:“唉哟你可害死许从嘉了。这下怎么办?把你家牛赶来吧,冲过去死他们。”

    二民:“我不敢。”

    我:“哎哟你个混蛋。”

    其实我也不敢。吴一刀他们0多人,拿着刀子,围在许从嘉家的院子外,我看着就发抖。

    但许从嘉不怕,他趴在墙头看着院子外边的吴一刀和他挥舞的刀子,咧着嘴笑。

    许从嘉:“好多人,你们进来呗,给你们羊粪吃。羊粪好吃吗?”

    吴一刀:“别嚣张,有本事你出来。老子捅了你。”

    许从嘉:“那你等会儿,我兜羊粪,再叫上我爸。”

    吴一刀:“我靠,有本事你自己出来。”

    许从嘉:“你0多个帮手,我就找一个还不行?”

    吴一刀:“我靠,你爸疯的谁不知道。”

    看到这我就安心了。原来吴一刀这么大个人物也有怕的,他怕许从嘉的爸爸。

    许从嘉的爸爸比他可狠多了,他有火铳,而且他杀人不犯法。传闻他确实杀过人,两个半夜偷狗的,被自打猎的老许一枪一个都给崩了,后来公安鉴定他是间歇性精神病,又给放回来了。

    吴一刀看着要跳下墙头的许从嘉,他:“你先等等。我先问清楚,你为什么要动我?谁叫你干的?我是吴一刀你知道吗?”

    许从嘉:“你是不是睡了徐芬?”

    吴一刀:“靠,我是她表哥。”

    许从嘉:“亲戚?”

    吴一刀:“嗯”。

    许从嘉:“亲戚也不能睡啊!”

    吴一刀:“靠,你傻啊。我妈是她姨,我是她哥,她来我家吃饭睡觉不是很正常吗?我怎么可能动她?”

    许从嘉想了想,想通了,他:“哎哟弄错了。表哥,我错了。都怪二民。”

    我身边蹲着的二民一骨碌爬起来,撒丫子就跑。

    误会解开了。可是,吴一刀,他堂堂吴一刀的面子不能丢,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最后,许从嘉赶了一头羊到镇上,找餐馆宰了,请吴一刀和他的兄弟们吃饭,向堂堂吴一刀服软赔罪。

    吴一刀拎着一支羊腿啃着,站在餐馆门口,他:“看到了没有,没有人惹得起我吴一刀。”

    我也吃到了羊肉,我一边吃得欢,一边还是觉得许从嘉亏大了,那可是好大一头羊。

    “那算啥?”许从嘉,“那可是徐芬的表哥,就是我表哥。以后吃酒席他也是要来的。”

    “得了吧”,我,“你的新娘子都不肯来吃。哪有酒席请不来新娘子的。”

    “哎哟你可声”,许从嘉,“我许放羊现在也有名了你不知道吗?我的面子可丢不起。”

    没有人再敢打徐芬的主意。

    初中,高中,大学。

    许从嘉我读着书,像骑着马,越走越远。再加上后来因为一些变故,我家搬到了市里,我和许从嘉见面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少。

    徐芬读完初中后没有继续读书,跟着亲戚去了广东打工。两三年才回来一趟,却一次比一次穿得光鲜。四邻八乡关于她在广东的传言也越来越多,有她做姐的,也有她给大老板做三的。

    “狗屁。谁再瞎可就是不给我许放羊面子”,许从嘉,“徐芬清白着呢,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她哪回回来不是我接送的。”

    他的是真的,每回徐芬回来,他都会去接去送,虽然徐芬并不理会他,他也乐得远远地跟一路。

    他:“徐芬呀,徐芬呀,我把羊卖了跟你去广东吧。”

    徐芬:“许放羊,你还是放你的羊去吧。”

    是的,许从嘉依然是许放羊,年复一年,漫山遍野地跑,他跑得很快,却还是丢了一头羊。那头羊越跑越远,许从嘉心想,她要是头牛多好,安安分分的呆在坳里吃草,不乱跑,不会弄丢,还可以骑。

    大学时偶有一次我和许从嘉通电话,他:“你回来就知道了,我现在可是名人了。随便打听,没人不知道我许放羊的。”

    我当他跟吴一刀学坏了。

    等到我大学毕业后有一次回老家,才知道他没有谎。在我们那座县城,许放羊的名气比县长大。

    放羊的许从嘉以前有10头羊,后来多了一头被画成熊猫的羔,再后来请吴一刀吃饭那次宰了一头,还是10头。

    现在他一次放4000多头。放羊的许从嘉以前做梦都想要一头牛,现在他有000多头。

    得知我回来时,他正在自己的肉制品加工厂,于是穿了件皮围裙就跑来见我。我和他坐在桌边喝酒,旁边墙上挂着成排的奖状,从县级劳动模范到省级劳动模范。

    许从嘉学时就应该得的劳动模范,终于回到他手里了。

    我:“徐芬呢?”

    他:“哎哟你个混蛋,你就不能先惊讶一下,夸我一下?专挑我搞不定的。”

    我:“你都这样了,还搞不定啊?”

    他:“听她跟着一个男的去了台湾。”

    我:“你还要等她?”

    他:“再等等看吧,也不急。”

    我:“为什么呀?”

    他:“你不知道,我们两家邻居,时候我爸犯病了,徐芬爸妈就让徐芬来叫我过去她家,饿了在她家吃,徐芬吃什么我吃什么,困了在她家睡,徐芬睡哪我睡哪。”

    我:“哎哟你个混蛋,原来这么早就给人家睡了。”

    他:“所以嘛,我得负责啊。那时候徐芬跟我可好了。”

    那次我离开后没太久,就又请假回了一趟老家。坐一天一夜火车,去参加许从嘉和徐芬的婚礼。

    徐芬从台湾回来了,具体的情况没人清楚,总之并没有像坊间传的那般从那个台湾老男人那里弄回来一大笔钱就是了。

    许从嘉等到了,他娶了徐芬。

    具体的过程我没问,因为堂堂许放羊了:徐芬的事,谁要是再瞎瞎打听,可就是不给我许放羊面子,我堂堂许放羊可不是谁能惹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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